一、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话说贾琏起身去后,偏偏平安节度巡边在外,约一个月方回。贾琏未得确信,只得住在下处等候。及至回来相见,将事办妥,回程已是将二个月的限了。
由上回分析得知,贾琏是九月动身去平安州,回程若在二月后,他就应到十一月份到家。
谁知凤姐心下早已算定,只待贾琏前脚走了,回来便传各色匠役,收拾东厢房三间,照依自己正室一样装饰陈设。至十四日便回明贾母王夫人,说十五日一早要到姑子庙进香去。只带了平儿、丰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四人,未曾上车,便将原故告诉了众人。又吩咐众男人,素衣素盖,一径前来。
上回,凤姐通过审讯兴儿得知了贾琏在外偷娶尤二姐的全部事实经过,心里一定形如急火攻心,异常愤怒,然而她却出奇地冷静,没一点慌乱,自乱阵脚,而是有条不紊地精心谋划应对策略,这样的女人才可怕。
首先她严密封锁消息,自是要给尤二姐来个突然袭击,打她个措手不及。二是趁贾琏不在家时动手,又减少了一层障碍。三是假情假意,依照自己正室的规格装饰布置新房,高规格接入,从而打消尤二姐的顾虑和戒备心。为了"请君入瓮"这一个目标的顺利实现,一切计划都按部就班,做到滴水不漏。高,实在是高!
兴儿引路,一直到了二姐门前扣门,鲍二家的开了。兴儿笑说:"快回二奶奶去,大奶奶来了。"鲍二家的听了这句,顶梁骨走了真*,忙飞进报与尤二姐。尤二姐虽也一惊,但已来了,只得以礼相见,于是忙整衣迎了出来。至门前,凤姐方下车进来。尤二姐一看,只见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周瑞旺儿二女人搀入院来。尤二姐陪笑忙迎上来万福,张口便叫:"姐姐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说着便福了下来。凤姐忙陪笑还礼不迭。二人携手同入室中。
当初尤二姐就说要去会会凤姐,兴儿赶紧劝道:"千万别去,一辈子也别去见他。"她却不以为然,可见她根本没作好心理准备和行动防范。今胭脂虎不请自来,恁办?
倘若三姐不死,以她的睿智和烈性,或许还可对付。今尤二姐又是以礼相见,又是福下去,早已矮人一截。殊不知"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的道理。豺狼来了,你得用猎枪啊!如此,尤二姐也就只好成为凤姐待宰的羔羊了。
尤老娘那去了?这么重量级的人物来了,怎不露个面?其实尤老娘因三姐饮剑自刎而伤心过度,死了。何以见得?你看凤姐又是吩咐前来的众男人素衣素盖,又是自己从头到脚全是素饰素服装扮,这不是来吊孝,还能是什么?这肯定是凤姐获知了尤老娘死讯的缘故。她这是假以吊祭之名,拉近与尤二姐的亲密关系。这样好似自家亲姊妹一般,则更便于把尤二姐诱出小花枝巷。又是极狡黠的一招。
台湾蒋勋说凤姐此次素饰素服打扮,且又吩咐众男随从素服素盖前来,目的是要给尤二姐造成一种阴森恐怖的感受,意含她来就是要送尤二姐上西天的。这是凭空臆造的一派胡言。凤姐来的目的是要引诱尤二姐钻进她已编织好的罗网里去,必要让尤二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压力和不悦的感觉。所以,凤姐来,是伪装成弱者,而不是逞强。既如此,就不能使尤二姐感到恐惧和害怕。因为万一尤二姐发现苗头不对,不上套,凤姐就将前功尽弃。
第三回对凤姐外貌描写道: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梢吊叶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对照一下这里的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很相似啊!为什么此时要对凤姐的外貌再作一次特写?因为具有这一外貌特征的女人,大多阴险狡诈,妒忌心强,心狠手辣。作者这是借此特意提醒读者:像尤二姐这般善良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凤姐的对手,非死于其手不可!
凤姐上座,尤二姐命丫鬟拿褥子来便行礼,说:"奴家年轻,一从到了这里之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议主张。今日有幸相会,若姐姐不弃奴家寒微,凡事求姐姐的指示教训。奴亦倾心吐胆,只伏侍姐姐。"说着,便行下礼去。凤姐儿忙下座以礼相还,口内忙说:"皆因奴家妇人之见,一味劝夫慎重,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忧。此皆是你我之痴心,怎奈二爷错会奴意。眠花宿柳之事瞒奴或可,今娶姐姐二房之大事亦人家大礼,亦不曾对奴说。奴亦曾劝二爷早行此礼,以备生育。不想二爷反以奴为那等嫉妒之妇,私自行此大事,并不说知。使奴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前于十日之先奴已风闻,恐二爷不乐,遂不敢先说。今可巧远行在外,故奴家亲自拜见过,还求姐姐下体奴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你我姊妹同居同处,彼此合心谏劝二爷,慎重世务,保养身体,方是大礼。若姐姐在外,奴在内,虽愚贱不可相伴,奴心又何安。再者,使外人闻知,亦甚不雅观。二爷之名也要紧,倒是谈论奴家,奴亦不怨。所以今生今世之名节全在姐姐身上。那起下人小人之言,未免见我素日持家太严,背后加减言语,自是常情。姐姐乃何等样人物,岂可信真。若我实有不好之处,上头三层公婆,中有无数姊妹妯娌,况贾府世代名家,岂容我到今日。今日二爷私娶姐姐在外,若别人则怒,我则以为幸。正是天地神佛不忍我被小人们诽谤,故生此事。我今来求姐姐进去和我一样同居同处,同分同例,同侍公婆,同谏丈夫。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亲妹,和比骨肉。不但那起小人见了,自悔从前错认了我,就是二爷来家一见,他作丈夫之人,心中也免暗悔。所以姐姐竟是我的大恩人,使我从前之名一洗无余了。若姐姐不随奴去,奴亦情愿在此相陪。奴愿作妹子,每日伏侍姐姐梳头洗面。只求姐姐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容我一席之地安身,奴死也愿意。"说着,便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尤二姐见了这般,也不免滴下泪来。
尤二姐贪生怕死,为了摆脱自己,竟然诬赖上尤氏了。她嫁贾琏,与尤氏根本没半点关系嘛。如今她说是家母与家姐的商议主张,怪道凤姐接下要大闹宁国府。当然,凤姐大闹宁国府,还与贾珍贾蓉有关。无脑的二姐,害死自己还不够,还要拉个垫背的,又让大姐尤氏背黑锅,愚蠢之极。
凤姐洋洋洒洒,这段大论说了这几个意思:
一是说贾琏娶尤二姐做二房这样的大事不该瞒着她,是贾琏错会了她的意,误以为她是妒妇。其实,为了生育男孩,她不仅不会反对贾琏娶二房,而且非常拥护他这样做。之前之所以劝贾琏慎重,别在外眠花卧柳,怕的是败坏国公府的名声,招惹父母担忧。说的多漂亮!
二是说她前来"拜见"尤二姐的目的是"还求姐姐下体奴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以便你我戮力合心谏劝丈夫,慎重世务,保养身体。狐狸尾巴露终于出来。
三是说她劝尤二姐进府的原因:因为这一来是同为贾琏之妻,却让尤二姐在外居住着,她心里过意不去;又因为如此下去,不仅会损坏贾琏名誉,而且她的名声也不好听,以致人人误以为她真是个容不得人的人。
四是先给尤二姐戴高帽,夸二姐是"何等人物",定不会偏信下人之言。目的是消除自己在尤二姐心目中的恶名。话说得入情入理,由不得二姐不信。真是表演天才!
五是套近乎,示弱装可怜。
看这凤姐花言巧语多厉害,最后竟然还强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来。以尤二姐的智商、慈善和贪心,怎识得破凤姐这番精心设计好的表演?
二人对见了礼,分序坐下。平儿忙也上来要见礼。尤二姐见他打扮不凡,举止品貌不俗,料定是平儿,连忙亲身挽住,只叫:"妹子快休如此,你我是一样的人。"凤姐忙也起身笑说:"折死他了!妹子只管受礼,他原是咱们的丫头,以后快别如此。"说着,又命周瑞家的从包袱里取出四匹上色尺头,四对金珠簪环为拜礼。尤二姐忙拜受了。二人吃茶,对诉已往之事。凤姐口内全是自怨自错,"怨不得别人,如今只求姐姐疼我"等语。尤二姐见了这般,便认他作是个极好的人,小人不遂心诽谤主子亦是常理,故倾心吐胆,叙了一回,竟把凤姐认为知己。又见周瑞等媳妇在旁边称扬凤姐素日许多善*,只是吃亏心太痴了,惹人怨,又说"已经预备了房屋,奶奶进去一看便知。"尤氏心中早已要进去同住方好,今又见如此,岂有不允之理,便说:"原该跟了姐姐去,只是这里怎样?"凤姐儿道:"这有何难,姐姐的箱笼细软只管着叫小厮搬了进去。这些粗笨货要他无用,还叫人看着。姐姐说谁妥当就叫谁在这里。"尤二姐忙说:"今日既遇见姐姐,这一进去,凡事只凭姐姐料理。我也来的日子浅,也不曾当过家,世事不明白,如何敢作主。这几件箱笼拿进去罢。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那也不过是二爷的。"凤姐听了,便命周瑞家的记清,好生看管着抬到东厢房去。于是催着尤二姐穿戴了,二人携手上车,又同坐一处,又悄悄的告诉他:"我们家的规矩大。这事老太太一概不知,倘或知二爷孝中娶你,管把他打死了。如今且别见老太太、太太。我们有一个花园子极大,姊妹住着,容易没人去的。你这一去且在园里住两天,等我设个法子回明白了,那时再见方妥。"尤二姐道:"任凭姐姐裁处。"那些跟车的小厮们皆是预先说明的,如今不去大门,只奔后门而来。
又是花言巧语,又是屈尊降贵,又是心腹广告,又是重礼相送,无脑又贪心且还善良的尤二姐,那禁得住这般诱惑,于是爽爽快快答应进府。
至此,凤姐"请君入瓮"之计,获得圆满成功。
只可惜尤三姐不在,若她在,或可把凤姐这只白骨精,打出原形来。
崭新的三间东厢房,或可住进去,但一旦入了荣国府,就再难活着出来了。正是:
一入大观园,如坠万丈渊。
万般苦寒受,永无天日见。
下了车,赶散众人。凤姐便带尤氏进入了大观园的后门,来到李纨处相见了。彼时大观园中十停人有九停人知道了,今忽见凤姐带了进来,引动多人来看问,尤二姐一一见过。众人见他标致和悦,无不称扬。凤姐一一的吩咐了众人:"都不许在外走了风声,若老太太、太太知道,我先叫你们死。"园中婆子丫鬟都素惧凤姐的,又系贾琏国孝家孝中所行之事,知道关系非常,都不管这事。凤姐悄悄的求李纨收养几日,"等回明了,我们自然过去的。"李纨见凤姐那边已收拾了房屋,况在服中不好唱扬,自是正理,只得收下权住。凤姐又变法将他的丫头一概退出,又将自己的一个丫头送他使唤。暗暗吩咐园中媳妇们:"好生照看着他,若有走失逃亡,一概和你们算帐。"自己又去暗中行事。合家之人都暗暗纳罕的说:"看他如何这等贤惠起来了。"
既然"请君入瓮"了,凤姐下步的行动就是"瓮中捉鳖"。
她开始"捉鳖"的报复行动了。
第一手是放旧水引新水;清君侧,插亲信。随时掌控监察尤二姐的一举一动。
那尤二姐得了这个所在,又见园中姊妹各各相好,倒也安心乐业的自为得其所矣。谁知三日之后,丫头善姐便有些不服使唤起来。尤二姐便说:"没了头油了,你去回声大奶奶拿些来。"善姐便道:"二奶奶,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我们奶奶天天承应了老太太,又要承应这边太太那边太太。这些妯娌姊妹,上下几百男女,天天起来,都等他的话。一日少说,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还有三五十件。外头的从娘娘算起,以及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礼,家里又有这些亲友的调度。银子上千钱上万,一日都从他一个手一个心一个口里调度,那里为这点子小事去烦琐他。我劝你能着些儿罢。咱们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这是他亘古少有一个贤良人才这样待你,若差些儿的人,听见了这话,吵嚷起来,把你丢在外,死不死,生不生,你又敢怎样呢!"一席话,说的尤氏垂了头,自为有这一说,少不得将就些罢了。那善姐渐渐连饭也不端来与他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所拿来之物,皆是剩的。尤二姐说过两次,他反先乱叫起来。尤二姐又怕人笑他不安分,少不得忍着。隔上五日八日见凤姐一面,那凤姐却是和容悦色,满嘴里姐姐不离口。又说:"倘有下人不到之处,你降不住他们,只管告诉我,我打他们。"又骂丫头媳妇说:"我深知你们,软的欺,硬的怕,背开我的眼,还怕谁。倘或二奶奶告诉我一个不字,我要你们的命。"尤氏见他这般的好心,思想"既有他,何必我又多事。下人不知好歹,也是常情。我若告了,他们受了委屈,反叫人说我不贤良。"因此反替他们遮掩。
凤姐又开始了报复的第二手: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暗中唆使丫鬟对尤二姐进行无情摧残折磨。
善姐不善,真不愧是凤姐豢养的一只忠实鹰犬。对尤二姐:恶语相伤,饥餐少顿,剩菜剩饭。可怜的尤二姐还全然蒙在鼓里,对凤姐虎狼*计,仍然浑然不觉。她只怕到死也未必知道害死她的人是凤姐。真是可叹可悲
二、酸凤姐大闹宁国府
凤姐一面使旺儿在外打听细事,这尤二姐之事皆已深知。原来已有了婆家的,女婿现在才十九岁,成日在外嫖*,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欠*钱存身。父亲得了尤婆十两银子退了亲的,这女婿尚不知道。原来这小伙子名叫张华,凤姐都一一尽知原委,便封了二十两银子与旺儿,悄悄命他将张华勾来养活,着他写一张状子,只管往有司衙门中告去,就告琏二爷"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这张华也深知利害,先不敢造次。旺儿回了凤姐,凤姐气的骂:"癞狗扶不上墙的种子。你细细说给他,便告诉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不过是借他一闹,大家没脸。若告大了,我这里自然能够平息的。"旺儿领命,只得细说与张华。凤姐又吩咐旺儿:"他若告了你,你就和他对词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自有道理。"旺儿听了有他做主,便又命张华状子上添上自己,说:"你给我来往过付,一应调唆二爷做的。"张华便得了主意,和旺儿商议定了,写了一张状子,次日便往都察院喊了冤。
如今尤二姐被管控在凤姐手掌心里,只暗中令善姐慢慢细细去折磨摧残她即可。
凤姐又开始了对其它人的报复行动。
通过上回对兴儿的审讯,凤姐知道贾琏偷娶尤二姐,贾蓉是主谋,贾珍帮忙购房制家具物色佣人,是从谋。
尤氏虽然是娶过后二天去看望尤二姐,但刚刚尤二姐却又谎说尤氏也参与了商议,这样,尤氏也脱不了干系。即便这些凤姐不全信,但尤氏知情不报,也是一宗大罪。因为若偷娶当初,尤氏及时告凤姐知晓,偷娶就必然要泡汤。所以,凤姐不可能不恨她。
对这三个人,更包括贾琏在内,都是凤姐的要报复的对象。
怎么个报复法?由于贾琏是丈夫,其它三人又都是贾府人,分寸很难拿捏。过火了,不行,弄不好,自己在贾府将失去立足之地,要被扫地出门。不报复,也不行,心里咽不下这口恶气。
要出这口恶气,凤姐必得借此娘家势力。如今王子腾旋升为九省都检点,统制九省*务,权力大得很。于是她想到要状告贾琏贾蓉这两个"主犯"。
告贾琏,不能叫贾琏被砍头流放蹲监狱。那样,她成了个寡妇,不行!告贾琏,为的是给他一个教训,知道她的厉害,以后不敢再轻视她。可她却失算了。自此后,贾琏不是越来越怕她,而是离她的心,越来越远。
告贾蓉,也不能太过火,为的是虚张声势,给他一个警告。
由于王子腾的势力大,那些个都察院什么的,他完全有权力干预把控。这样,对这两人的惩罚程度,就可以完全由凤姐来决定。
所以,她才敢说"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在她看来,她不是胆大妄为,而是深有把握。但事实上她是胆大包天,别人不能作你怎么样,皇帝也不行吗?结果是,把卿卿性命也算丢了。
谁来告?凤姐固然自己不能去告。因为她一出面,首先是过不了贾母这一关。其次,也难过贾赦这关。弄不好会身败名裂,被扫地出门。
通过上回审讯兴儿,凤姐还知道了尤二姐有个曾经指腹为婚,现穷得讨饭的前夫张华。于是计上心来,心生一计。叫旺儿收买张华,由张华去告。这样,闹它一阵,出口恶气,却又神不知,*不觉,怀疑不到她凤姐头上来。凤姐此计,真是妙不可言,别人是一石二鸟,她这是一石数鸟,将震慑整个宁国府。还真是"机关算尽"了。
凤姐要旺儿叫张华把旺儿也告上,意欲何为?事实上,贾琏偷娶尤二姐,旺儿没参与。凤姐又耍什么花招?她是要旺儿配合张华。所谓"对词",就是把贾蓉也连带告上。
察院坐堂看状,见是告贾琏的事,上面有家人旺儿一人,只得遣人去贾府传旺儿来对词。青衣不敢擅入,只命人带信。那旺儿正等着此事,不用人带信,早在这条街上等候。见了青衣,反迎上去笑道:"起动众位兄弟,必是兄弟的事犯了。说不得,快来套上。"众青衣不敢,只说:"你老去罢,别闹了。"于是来至堂前跪了。察院命将状子与他看。旺儿故意看了一遍,碰头说道:"这事小的尽知,小的主人实有此事。但这张华素与小的有仇,故意攀扯小的在内。其中还有别人,求老爷再问。"张华碰头说:"虽还有人,小的不敢告他,所以只告他下人。"旺儿故意急的说:"糊涂东西,还不快说出来!这是朝廷公堂之上,凭是主子,也要说出来。"张华便说出贾蓉来。察院听了无法,只得去传贾蓉。凤姐又差了庆儿暗中打听,告了起来,便忙将王信唤来,告诉他此事,命他托察院只虚张声势警唬而已,又拿了三百银子与他去打点。是夜王信到了察院私第,安了银子。那察院深知原委,收了赃银。次日回堂,只说张华无赖,因拖欠了贾府银两,枉捏虚词,诬赖良人。都察院又素与王子腾相好,王信也只到家说了一声,况是贾府之人,巴不得了事,便也不提此事,且都收下,只传贾蓉对词。
贾府势力有多大!青衣警察不但不敢擅自入门,连旺儿一个下人都敢与他们称兄道弟。不仅如此,旺儿叫套上,他们根本就不敢。
王信就是凤姐王家人。凤姐暗中指使他教察院虚张声势,又送三百银,察院自然按凤姐意图办。
只是可怜了张华,被凤姐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凤姐过河就拆桥,左右朝廷公堂,措使察院反咬一口,张华必吃官司。
凤姐真不是东西,日后必得报应。这告诉我们,坏事做绝,决没有好结果。
且说贾蓉等正忙着贾珍之事,忽有人来报信,说有人告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快作道理。贾蓉慌了,忙来回贾珍。贾珍说:"我防了这一着,只亏他大胆子。"即刻封了二百银子着人去打点察院,又命家人去对词。正商议之间,人报:"西府二奶奶来了。"贾珍听了这个,倒吃了一惊,忙要同贾蓉藏躲。不想凤姐进来了,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们干的好事!"贾蓉忙请安,凤姐拉了他就进来。贾珍还笑说:"好生伺候你姑娘,吩咐他们杀牲口备饭。"说了,忙命备马,躲往别处去了。
闻听张华状告了贾琏,姜还是老的辣,贾珍就知父子俩难过这一关,可能一并被张华告上。即刻封银二百两打点察院,破点小财免灾。
凤姐来了,大闹宁国府的好戏上场。这是凤姐报复贾珍贾蓉及尤氏的第二招。一招是状告贾蓉。
贾珍贾蓉藏躲不迭。这下,贾珍脸丢大了。只好赶紧逃之夭夭,不然被凤姐臊一阵皮多难堪。
这里凤姐儿带着贾蓉走来上房,尤氏正迎了出来,见凤姐气色不善,忙笑说:"什么事这等忙?"凤姐照脸一口吐沫啐道:"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国孝家孝两重在身,就把个人送来了。这会子被人家告我们,我又是个没脚蟹,连官场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我来了你家,干错了什么不是,你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话在你心里,使你们做这圈套,要挤我出去。如今咱们两个一同去见官,分证明白。回来咱们公同请了合族中人,大家觌面说个明白。给我休书,我就走路。"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尤氏,只要去见官。急的贾蓉跪在地上磕头,只求"姑娘婶子息怒"凤姐儿一面又哭贾蓉:"天雷劈脑子五*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些没脸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你死了的娘阴灵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还敢来劝我!"哭骂着扬手就打。贾蓉忙磕头有声说:"婶子别动气,仔细手,让我自己打。婶子别动气。"说着,自己举手左右开弓自己打了一顿嘴巴子,又自己问着自己说:"以后可再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了?以后还单听叔叔的话不听婶子的话了?"众人又是劝,又要笑,又不敢笑。
凤姐遇上尤氏便撒泼,当脸就一口吐沫过去,她这是欺侮尤氏性格上的软弱。
接下来的骂话包含三层意思:
一是骂尤家闺女贱,偷着往贾家送。
二是说我们贾家被人告了,由于我利害吃醋,名声在外,连官府都知道了。现在官府点名要提我,要休我。
这谎言编得太离谱。
这原告不仅敢告堂堂国公府,且还有本事操纵都察院,提审正室,休掉正室。这原告得有多大的靠山背景啊!原告是皇室吗?
其二,原告告状的目的是什么?是要让尤二姐扶做正室吗?若如此,原告非是尤氏家人不可。然而,尤家根本就没那个实力。再则,若是尤家状告贾府,尤氏能不知道吗?
事实上,告状的是凤姐暗中派旺儿胁迫穷得要饭的尤二姐的前夫张华。且不说他没那个实力,只说他告状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挤走凤姐,好让尤二姐扶为正室吗?他傻大逼呀!自己的未来老婆被别人霸占,还希望她在那边扶做正室,他发狗疯啊!
尤氏贾蓉会真信她这套谎言吗?除非这二人真傻大逼,没脑子。只是理亏在先,只好由着凤姐乱咬。
三是要拉着尤氏到官府,到合族众人面前为她证清白。证什么清白?无非是证她不是那种爱吃醋的人。这谁心里不清楚!可见,凤姐一来就撒无赖。
她并一边说,一边哭,装可怜。
尤氏不言语,贾蓉忙来解劝,自是因为他们知道凤姐的脾性。自己不仅理亏在先,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吵个翻天覆地,有损体面。于是也就谦让着她,由着她撒泼一番,发泄一番怨恨,消消气恼。
贾蓉一劝,便捅了马蜂窝。
贾蓉你这个主谋,今天老娘不把你骂你个比狗血淋头还狗血淋头,岂肯干休!于是把世上所有最恶*的语言,全一股脑都送给了贾蓉。又追着打,这下可解恨。
贾蓉故装怂蛋。左右开弓,连刮自己嘴巴,又一劲地骂自己,滑稽又可笑!事实他理亏。这样作践一下自己,也应该。
本段中凤姐展现出霸道、凶悍、泼皮、硬核等手段,到底是能干呢,还是愚蠢?相信读者自有明断。
凤姐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地,大放悲声,只说:"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把混帐名儿给我背着?咱们只去见官,省得捕快皂隶来。再者咱们只过去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你妹妹我也亲身接来家,生怕老太太、太太生气,也不敢回,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我这里赶着收拾房子,一样和我的道理,只等老太太知道了。原说接过来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了。谁知又有了人家的。不知你们干的什么事,我一概又不知道。如今告我,我昨日急了,纵然我出去见官,也丢的是你贾家的脸,少不得把太太的五百两银子去打点。如今把我的人还锁在那里。"说了又哭,哭了又骂,后来放声大哭起祖宗爹妈来,又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全是眼泪鼻涕,并无别语。只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不好的。"凤姐儿听说,哭着两手搬尤氏的脸,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这会子平安不了?怎得惊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你这会子还怨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人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着啐了几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这样。你不信问问跟的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怎么样呢,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好听着罢了。"众姬妾丫鬟媳妇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说:"二奶奶最贤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的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脸。"说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哭骂贾蓉:"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对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我问问,也好学着日后教导子侄的。"贾蓉只跪着磕头,说:"这事原不与父母相干,都是儿子一时吃了屎,调唆叔叔作的。我父亲也并不知道。如今我父亲正要商量接太爷出殡,婶子若闹起来,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子责罚儿子,儿子谨领。这官司还求婶子料理,儿子竟不能干这大事。婶子是何等样人,岂不知俗话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儿子糊涂死了,既作了不肖的事,就同那猫儿狗儿一般。婶子既教训,就不和儿子一般见识的,少不得还要婶子费心费力将外头的压住了才好。原是婶子有这个不肖的儿子,既惹了祸,少不得委屈,还要疼儿子。"说着,又磕头不绝。
凤姐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地,大放悲声。她这是又装可怜兮兮,又耍赖皮,博同情。
以下的话含这几层意思:
一是贾琏娶二房她不反对,但违旨背亲的罪名不能让她背,所以她要拉上尤氏去见官,帮她洗清罪名。贾琏违旨背亲的罪名自然是贾琏背,怎可能是你背上了?这是无理取闹。
二是要拉着尤氏见过老太太、太太及族中众人,若大家都说她不贤良,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就一纸休书把她休了,她即刻走人。她如此大闹,不怕贾琏真把她休了吗?底气何来?她的底气来自于娘家靠山硬,贾琏不敢休她,奈何不了她。她又一次把自己置于贾琏的对立面上,后果将不堪设想。她这是傻啊!
三是说她是真好人,如今把你妹子接来了,照顾得非常好。只有天晓得!正如兴儿说的"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四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讹诈尤氏五百银的精神赔偿费。真叫人哭笑不得。
接下来又大哭大骂,连祖宗爹娘都哭出来了,还要以死撞头相威胁。万般无赖的功夫都使出来了。结果把个尤氏揉搓成了个面团,弄得衣服身上全是眼泪鼻涕,并无别语。凤姐这又是傻啊!在旁的众人非把她看成赵姨娘第二不可。
此时是在宁府,众人一定巴不得这个瘟神快走。你以为尤氏真的被凤姐揉成了面团,并无别语。其实尤氏也是很伶俐的一个人。她只是不跟凤姐一样,让着她,不得不忍辱负重。倘若尤氏与凤姐一样,那凤姐必然还会呼天抢地,满地打滚,哭骂不休,这如何得了。尤氏其实很有智慧。
尤氏气不得出,只好拿贾蓉开刀散气。
这时,凤姐又趁机臊了尤氏一脸好的。什么你嘴茄子塞着了,你又没才干,没口齿,锯了嘴的葫芦,全派上了。为了宁府的面子,尤氏又只好忍气吞声。
众姬妾丫鬟媳妇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全跪下求情并捧上茶来。凤姐又撒泼,把茶杯摔了。十全的悍妇啊!
但凤姐还是不解恨,因为贾珍没骂着。于是又命贾蓉去请贾珍。
此时的贾蓉倒是孝道,责任全揽,把自己黑个稀里哗啦,且把凤姐称扬一番。
其实贾蓉也很聪明。话也说得合情合理。此时他只求凤姐别再闹下去,舍命吧!
本段中,凤姐是软硬兼施,十八般撒泼、无赖手段全用上。
凤姐见他母子这般,也再难往前施展了,只得又转过一副形容来,与尤氏反陪礼说:"我是年轻不知事的人,一听见有人告诉了,把我吓昏了,不知方才怎样得罪了嫂子。可是蓉儿说的'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还要嫂子转替哥哥说了,先把这官司按下来才好。"尤氏贾蓉一齐都说:"婶子放心,横竖一点儿连累不到叔叔。婶子方才说用过了五百两银子,少不得我娘儿们打点五百两银子与婶子送过去,好补上的,不然岂有反教婶子又添上亏空之名,越发我们该死了。但还有一件,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婶子还要周全方便,别提这些话方好。"凤姐儿又冷笑道:"你们饶压着我的头干了这事,这会子反哄着我替你们周全。我虽然是个呆子,也呆不到如此。嫂子的兄弟是我的丈夫,嫂子既怕他绝后,我岂不比嫂子更怕绝后。嫂子的令妹是我的妹子一样。我一听见这话,连夜喜欢的连觉也睡不成,赶着传人收拾了屋子,就要接进来同住。倒是奴才小人的见识,他们倒说:'奶奶太好性了。若是我们的主意,先回了老太太、太太,看是怎样,再收拾房子也不迟。'我听了这话,教我要打要骂的,才不言语。谁知偏不称我的意,偏打我的嘴,半空里又跑出一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听见了,吓怕两夜没合眼儿,又不敢声张,只得求人去打听这张华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打听了两日,谁知是个无赖的花子。我年轻不知事,反笑了,说:'他告什么?'倒是小子们说:'原是二奶奶许了他的,他如今正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个理他抓着,纵然死了,死的倒比冻死饿死还值些。怎么怨的他告呢。这事原是爷做的太急了。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俗话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的人,什么事作不出来,况且他又拿着这满理,不告等请不成。'嫂子说,我便是个韩信张良,听了这话,也把智谋吓回去了。你兄弟又不在家,又没个商议,少不得拿钱去垫补,谁知越使钱越被人拿住了刀靶,越发来讹。我是耗子尾上长疮多少脓血儿。所以又急又气,少不得来找嫂子。"尤氏贾蓉不等说完,都说:"不必操心,自然要料理的。"贾蓉又说:"那张华不过穷极,故舍了命才告。咱们如今想了一个法儿,竟许他些银子,只叫他应了妄告不实之罪,咱们替他打点完了官司。他出来时再给他些个银子就完了。"凤姐儿笑道:"好孩子,怨不得你顾一不顾二的作这些事出来。原来你竟糊涂。若你说得这话,他暂且依了,且打出官司来又得了银子,眼前自然了事。这些人既是无赖之徒,银子到手一旦光了,他又寻事故讹诈。倘又叨登起来这事,咱们虽不怕,也终担心。搁不住他说既没毛病为什么反给他银子,终久是不了之局。"贾蓉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笑道:"我还有个主意,'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得我了才好。如今我竟去问张华个主意,或是他定要人,或是他愿意了事得钱再娶。他若说一定要人,少不得我去劝我二姨,叫他出来仍嫁他去,若是要钱,我们这里少不得给他。"凤姐儿忙道:"虽如此说,我断舍不得你姨娘出去,我也断不肯使他去。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贾蓉深知凤姐口虽如此说,心却是巴不得只要本人出来,他却做贤良人。如今怎说怎依。凤姐儿欢喜了,又说:"外头好处了,家里终久怎么样?你也同我过去回明才是。"尤氏又慌了,拉凤姐讨主意,如何撒谎才好。凤姐冷笑道:"既没这本事,谁叫你干这事了?这会子又这个腔儿,我又看不上!待要不出个主意,我又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凭人撮弄我,我倒是一片痴心。说不得让我应起来。如今你们只别露面,我只领了你妹妹去与老太太、太太们磕头,只说原系你妹妹,我看上了很好。正因我不大生长,原说买两个人放在屋里的,今既见你妹妹很好,而又是亲上作亲的,我愿意娶来作二房。皆因她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日子又艰难,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之后,无奈无家无业,实难等得。我的主意接了进来,已经厢房收拾了出来,暂且住着。等满了服再圆房。仗着我这不怕臊的脸,死活赖去,有了不是,也寻不着你们了。你们母子想想,可使得?"尤氏贾蓉一齐笑说:"到底是婶子宽宏大量,足智多谋。等事妥了,少不得我们娘儿两个过去拜谢。"尤氏忙命丫鬟们服侍凤姐梳妆洗脸,又摆酒饭,亲自递酒拣菜。
硬的施展完了,只好再来软的,旋即又赔礼道歉起来。"能屈能伸"啊!
她自己挑起的官司,却要宁府揩屁股,要贾珍压下官司来,赖上了。贾珍,罪有应得!
尤氏贾蓉为了尽快罢了这场吵闹,又只得全应承下来。刚送了都察院二百两银,现又答应五百两银给凤姐送去,一共七百两。这宁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该!谁叫成日尽干绝德事,不干一件正事。
贾蓉怕他暗中助贾琏偷娶,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面前挨训,又央求凤姐周全。
凤姐说,这办不到。你们把我当傻子吗?我多好啊!怕绝后,我把令妹当"亲妹妹"待。张华告了,我急的两夜没合眼。
他告贾琏,国孝(违旨婚娶)、家孝(不是有"冲喜"一说吗?)、背父母私娶(礼法不容)、停妻再娶(抛弃未离异的妻子,再与别人结婚。即重婚罪。那时有重婚罪吗?有钱人三房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实就二宗罪,违旨背亲。但也是大罪,若没有王子腾顶着,贾府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尤氏贾蓉这下应该会有所害怕。
凤姐又说,为了破财免灾,我只得把钱垫补。可谁知越使钱,他越讹诈,少不得来找嫂子你。
得了五百两还嫌解恨不够,还得宁府再破财。真是女人恨起来,心比铁硬。不过,宁府确实需要凤姐这样的蛮棍治治。
贾蓉应该是看出了凤姐歹意。于是故意加上个"咱们",说:现在就给张华些银子,待他出来后再给他些银子,不就完了。贾蓉意思是:婶子你也拿出些银子来。
凤姐显然看出了贾蓉的用意。连忙又编一套理由,说张华是无赖之徒,钱给少了,他还会再讹诈。意思是对张华,要给足钱才行。现如今,凤姐说为了这场官司,她出了多少多少的力,你贾蓉怎好再叫她掏腰包?
于是贾蓉只得答应。"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是我了才好。
凤姐高兴了,意图达到。"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
凤姐真会让张华得那么多的钱,好去逍遥快活吗?下回写到,凤姐要杀人灭口。多狠*的女人。
凤姐又要尤氏去和老太太、太太跟前回明,贾琏偷娶尤二姐是宁府的主意。
尤氏慌了,她怕又被贾母等训斥一顿,只得拉凤姐讨主意。
尤氏确实懦弱。你怕成这样干什么!贾琏偷娶,你又不是主谋。
尤氏的弱点是软弱,对贾珍贾蓉太迁就。由着他父子俩胡作非为,姑息养奸。
这时,凤姐又显能起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你们只别露面",则又是一条*计。这是要切断尤二姐的外援,使尤二姐彻底被孤立。
这是报复尤二姐的第三手。
凤姐这里说尤二姐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这表明尤老娘的确死了,且凤姐知悉。这说明我前面的推测完全正确。凤姐等全素装扮,就是借吊孝之名,笼络尤二姐,诱她出来。这叫"师出有名"。
凤姐也不多坐,执意就走了。进园中将此事告诉与尤二姐,又说我怎操心打听,又怎么设法子,须得如此如此,方救得众人无罪,少不得我去拆开这鱼头,大家才好。不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凤姐计陷尤二姐,大闹宁国府,表面上看,所有与偷娶有关的人员,都被她报复了个遍。看似出了口恶气,她也解恨痛快了。但她这种聪明,属于小聪明。她就吃了没文化的亏,缺乏大格局。她将输掉未来,输掉卿卿性命。实亏大了,我们不可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