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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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6/23 14: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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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龙诗选

它在指认什么

什么就是野蛮的

《自我》

困倦“自我是什么”时,我常站立在

四楼的窗户边,对面是厂房,两只灰鸽子

曾逗留在屋顶的铁线丝上。

(但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芒果树遮住了一扇银色的铁门,

我开始相信

此刻的自我是废旧的。

有时候,我下楼

在楼层间的檐角,一只飞蛾

被粘在了一张蛛网上,

它撑开的翅膀,完整,极力地

在呈现它最后的尊严

我像雕塑一样,观察着

这个标本一样的自我

然后那个自我,坐上一辆公交

游荡到江边,中途可能被掉落的树枝砸中

或者,他会从树荫下乘凉的人群

一眼就认出他的父亲,

他同样也会为夏季的到来

感到迟钝。

当他喜悦于一只布谷鸟在灌丛中

弄出的灵*一般的声响,

他会跑到我的身体里,彼此安慰,

我们会像往常一样,

轻声地道别:嘿,你还好吗?

.5.15

《黑色录》

黑色在摇摆,睡眠式的,

芦苇状的,它在指认什么,

什么就是野蛮的。

一笼屠宰场的猪,在鸵鸟

的想象中奔跑。

傍晚的教堂,一头鹰

俯冲而下,像要抓住黑色

的尾巴。

黑色的尾巴,是披着鹿皮

的野人过了河。

狭窄的河道,

对过往的船和溺过水的人,

保持沉默。

黑色继续摇摆,诞生的,

毁灭的,它在安慰什么,

什么就是陷阱。

楼道间的猫,在管道上流窜

有异动的声响,就立刻

躲在黑色里。

一种盲目的恐惧,

来源于角落枯蔫的藤蔓,

被边缘的光稀释着。

黑色摇摆得越来越剧烈,

抚摸过街道,楼梯,井盖,

女人的胴体,

神的头冠和雕塑。

肮脏的,不完整的,

相反的,圆满的,无限的,

黑色把所有抚摸过的

都变成了白色。

黑色是严肃的国王。

.1.5

《马尾松》

记得有一棵马尾松

高过三楼的窗户,我在卧室,

隔着玻璃,望着它的树冠,

被那平民的神秘所吸引:

在它的屋顶,那些更高的地方,

是不是住着

安排一切的造物主。

那时我五岁,没有玩具,

对一切陌生而好奇。

楼下,父亲的割草机

在轰轰作响。偶尔也会有

干净的鸟粪,从树上落下来。

母亲捡着地上的松果,

垒在围墙边上。这些金*的梦,

好像并没有远去,

直到在我十三岁,

曾祖母过世的那个午后,

我捡起被一阵暴风吹落的鸟巢

发现那空荡得什么都没有,

我第一次因我们的源头在哪而悲伤。

当多年之后,在一次旅途的火车外

惊喜地从一排桉树辨认出一棵马尾松

当我再次凝视着它,

(我已结婚生子,

在不断靠近着那源头)

那些金*的梦瞬间又明亮了起来,

曾祖母扛着云梯,

在擦拭童年那棵马尾松树冠上的星辰,

她希望能更亮些,

照到更多的心灵。

《雾气》

参加完H的葬礼,我们驱车在高速上。

雾气不知从何涌起,

慢慢遮住了远处的樟树林。

H因为酗酒,死在一个清晨。

他骑着摩托车

一头扎进公路边的菜地。

被发现时,他的脸色已经发黑,

鼻孔被塞满了厚厚的泥土。

法医鉴定,显示他是因窒息而死。

我们仍旧疑惑于

为什么他会死在一个明媚的早晨?

酒精未醒的他一大早要赶着去见谁?

如果换一种摔法,

他是不是可以幸免于难?

当车子开进一条长隧道,

雾气越来越重,几乎要淹没所有

它触及到的事物,

(那就是掌握一切的本质吗)

我们继续谈论那个困扰我们的本质。

之后一些黯淡的时刻

我就躺在本质里的那棵桉树底下,

回想着这一天的场景:

参加完H的葬礼,我们驱车在高速上

在一个浓雾天,

谈论着一位友人的宿命。

当车子终于从长隧道开出来

雾气忽然间就散去了

一轮新月,像是带给我们启示

洁净,虚空,沾着刚刚退却的雾气,

雕塑一般悬挂在群山之上,

仿佛不曾在意过任何事物的变化。

《铁栅栏里的德国矮马》

第一次,铁栅栏里的德国矮马

在它小范围的领地踱步,我想到

一面不会走动的石钟。

第二次,一只苍蝇在它的马背上

嗡嗡直响,它甩了甩垂下的尾巴

我想到一个囚徒被押到刑场。

第三次,从铁丝网透过来的光,

在它褐色的鬃毛来回抚摸着,

我想到母亲曾这么安慰过我。

第四次,它咀嚼完一束稗草后,

低下身子在水槽里饮水,我想到

四叶草叶脉上露珠短暂的喜悦。

第五次,从它的喉腔发出铁质的

低沉的声调,像在控诉或对日常

的无效描述,我想到隔壁笼子

向众人表演的孔雀有过类似遭遇。

第六次,搬运蝗虫尸体的蚂蚁

从它的黑蹄子旁经过,它的静穆

如雕塑,我想到牧师在葬礼上

朗诵的宗教诗,像红色空瓶子。

第七次,它幽深的瞳孔似乎

觉察到什么,一位调皮的孩子

往水槽扔了一块石子,我想到

词语对意义诚实的冒犯。

第八次,云层移动时的雾气,

覆盖在它古铜色的身体,它踩着

榆树的落叶,好像年轻了起来,

我想到时间对抗时间的神秘过程。

第九次,黑暗终于降临,

笼罩在它周围,我放弃了想法,

在未曾发生的第十次,

它替所有人回忆了复杂的一生。

.10.19

《纸鹤》

在夜晚,纸鹤自己飞了起来。

它看着练琴的孩子,想着如何

把技艺传递给他。

一种祷告,它抚摸着琴弦

和孩子的手,那古老的蓝调,

像一段沾着植物香气的麻布。

孩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继续训练着——把一首曲子

弹得能让一只纸鹤

从桌沿的笔筒旁飞起来。

他的父亲在一旁,思索着

如何在写作中,恢复那逻辑的

平静,比如一只纸鹤飞了起来

能给世界带来什么。

他凝神地望着:那只想象的纸鹤

围着花瓶和书籍飞舞,

一定是触及到什么

可以被反复确认的声音。

《雨的变奏曲》

在雨的变奏之中,一张狮子的脸浮现

接着是刺槐,从雪地里跃起的哈士奇犬,

蓝色窗户反着光,

中途听到对面楼层女人的钢琴声,

毫无关联的不同物件,

在瞬间的意识里,一一闪过

好像过去在抵消现在,我开始吻你

这一切好像从未被模拟过

《更大的力量》

被某种力量支配着,湖水变得浑浊。

但牧师依旧相信,一种更大的力量,

会让它逐渐清澈起来,某一天清晨

你因为众神废除了一道法令,经过那里,

七彩的鹅软石,在湖的底部,

像星辰闪动,你看到你的脸,

在微小的漩涡里,被重新重视起来,

那宏大的秩序,在集体回应——

暴雨终于离开,没有什么可以担心,

一只白鹤,在松木的后面,

训练人类的发音——咦,呜,咦,呜……

《光斑》

你忘了什么时候。

一块光斑

出现在墙壁上。

那是雨后地上的一滩积水,

折射在那空白之处,

耀眼到不会再有任何的可能。

我说“结束吧”,然后在什么时候

撑起一把伞。

我要去那"开始",

那块光斑形成的地方。

那剧烈的波纹,

在它的内部,

干净地晃动着。

此刻,它不再耀眼

圣洁到我们都忘了什么时候,

在那无穷的黑暗中

直到那光斑像一头大象

度过那雨夜。

那雨夜,我们忘了自己是谁?

.5.29雨夜

《海边演奏萨克斯的男人》

海边,一个夜晚,戴着圆顶礼帽的男人

架着灯,在漆黑的沙滩上,吹奏萨克斯。

(你能想到,如果一个人去了另外的星球,

大抵也是这样)

他的指尖,在乐器的金属表面跳跃,

身体有节奏地摇晃着,他短暂地支配着

这一切。是怎样的一首曲子,

开始陈述他的生活——一只蓝色水母,

打开它的降落伞,一头深海鲸鱼,

也在这时跃出地平线。

(你能想到另外的是,即使他到过另外的星球,

也无法比我们获取得更多)

那黑色的海,深邃的恐惧,闯入过每个人的

梦境。

.10.31

油画/席勒

一生总要读一首柔软的诗

诗的城市计划

林宗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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