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荷包蛋
陈*
绸缎般的荷包蛋似金鱼轻摇尾鳍在锅中游弋,素洁如母亲织就的白布、养育的白鹅、满头的银发。
这是仿照母亲的手法做出来的。这一碗荷包蛋,仿佛一件艺术品,陈列在桌上不忍大快朵颐,端详中眼前一片模糊,虚化成昔日的温馨。
小时候能吃到鸡蛋非常难得。鸡蛋不是买来的,而是自家散养的母鸡下的,但家里人都舍不得吃。每次母亲从半墙上的鸡窝里收了鸡蛋之后,眉开眼笑,将带着温热的鸡蛋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带有盖子的青色陶罐里。后来我就自告奋勇承包了家里收鸡蛋的活。鸡蛋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有重要亲戚造访的时候才能吃到,因此看到雪白的鸡蛋,不敢奢望美美打一回牙祭,而是心里想着攒够一罐子后等着收鸡蛋的来或者到街上卖掉换取一些零用钱。
今日不想吃蛋糕或者享受其他饕餮大餐,就想简简单单吃两个荷包蛋。一想起荷包蛋,内心就莫名地激动,迫不及待地做出来,期待着一种久违的情感。虽然昔日家里人都舍不得吃,但是每年此日,母亲无一例外都会煮两三个荷包蛋,为何家里其他人难有如此殊遇,独我可以呢?我为自己很难为情。
这一天母亲不会忘,我也不会忘,因为正赶上逢年过节,没有龙口夺食的忙碌,没有烦心琐事的搅扰,有的只是迎接新年的愉悦,母亲有时间也有心情煮两个荷包蛋。这一天是除夕。荷包蛋就成为我生日的模样。
母亲的荷包蛋似乎毫不费力,柔滑的蛋青轻易就包裹住了金色的蛋*。那是窒息的严严实实的拥抱,青里若隐若现里面的*,像母亲腹中的生命一样,有五分弹性,五分光滑。碎了的鸡蛋是沿着锅边滑入锅里或者用勺子轻轻浸入锅中,你会看到青与*在沸水中的自然融合,直到*被青紧紧拥入怀中。
我曾经试过几次,因不得要领,都归于失败。竟然清是清,*是*,清成了无根的云,*成了没有灵*的一堆碎絮,仿佛它们根本就不是一家,水火不容一般,鸡蛋被做成这样,真是一种罪过;或者包裹比例失调,一边厚重,一边轻薄,轻薄处,似水母顶个大大的脑袋丑陋不堪,厚重处,它的万千足须模糊成一堆没有气息的静物。或者轻微包裹住,那里边的*似乎随时要破清而出,追求不被束缚的自由,它哪里知道相携相融才是最好的状态。几次潜心琢磨才悟得其中奥妙,自自然然,静心即是,状似飞碟样的荷包蛋就呼之欲出。自己做的荷包蛋竟成为女儿眼中一道得意的菜肴,她也希望生日时有这样的仪式。
今日想到荷包蛋就想起了你,泪光点点中,这一碗荷包蛋,献给天堂永远的母亲。
作者简介
陈*,蒲城中学语文教师,蒲城县作协副秘书长。文字是生命的另一种表达形式,文章里有你的世界与情怀。真诚地生活,恣意地表达,感念生命的点点滴滴。编辑
张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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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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