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1/4/27 20:35:00
海洋是心灵(mind)的起源地,或者说,心灵最早期的模糊形式是在海洋中形成的。在大约6亿年前,哺乳动物与头足纲动物走上了各自的演化之路。头足纲动物从只能吸附着平移,到像齐柏林飞艇一样自由地游向高处,然后到彻底抛弃外壳、再无固定形状——在身体形状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它们的感官、行为和心灵也在输入和输出的反馈中演化出了不同于其他动物的特征:它们的大部分神经系统不在大脑,而是遍布全身;它们用触腕卷上你的时候,并不是在触摸你,而是在感觉你是否能吃;关于章鱼的高智力趣闻传得神乎其神,可是它们的寿命又令人费解的短暂……如何去理解这些接近外星智能生命的动物的心灵?这是一只巨型乌贼。乌贼和章鱼是亲戚,和枪乌贼的关系更近。乌贼、章鱼和枪乌贼这三种动物都属于头足纲动物(cephalopods)。其他为人熟知的头足纲动物还包括鹦鹉螺,还有生活方式远不同于章鱼和其他近亲的太平洋深海贝类。章鱼、乌贼和枪乌贼还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有庞大且复杂的神经系统。我经常反复潜入水中,屏住呼吸,在水下观察这种动物。偶尔当我靠得很近的时候,一只巨型乌贼会伸出一条十几厘米长的腕;因为距离很近,它的腕会碰到我的手。它通常只会碰我一下,不会再继续。相比之下,章鱼对触感有更强烈的兴趣。如果你坐在它们的浅洞前伸出一只手,它们通常会伸出一两条腕,先是打量你,然后会匪夷所思地想把你拉入它们的洞穴。毋庸置疑,章鱼的这个举动是过于自负地把你当成了午餐。不过也有证据表明,它们对自知无法食用的物体也感兴趣。要想理解人类和头足纲动物的这些相遇,我们得回到与相遇相反的事件:一次分离,也是一次分化。这次分离和这些相遇之间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约有6亿年。与这些相遇一样,这次分离也和海洋中的生物有关。没人知道这些生物具体长什么样,但它们也许都长得像小而扁的蠕虫。它们也许只有几十毫米长,也许稍微长些;它们也许会游动,也许在海底爬行,或者既游也爬;它们也许有着一双构造简单的眼睛,或者至少有感光区域。如果真像上面猜测的这样,那么这些动物也许并没有什么能被称为“头”和“尾”的结构。它们确实有神经系统,可能是遍布全身的网状神经,也可能是把一部分神经汇聚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微小大脑。然而它们到底以什么为食,又是如何生存和繁殖的?这些都还未知。不过,从演化角度看,它们有一个让人非常感兴趣的特征,只有在人类追溯自己的演化史时才会发现:这些动物是你和章鱼之间,也就是哺乳动物和头足纲动物之间最后的共同祖先。这里的“最后”指的是时间上离现在“最近的”,也就是演化树上某条分支的末端。动物的演化史可以用树状图来表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看到单个树根上分出了一系列分支。一个物种分裂成两个物种,这两个物种又各自再次分裂(如果它们没有灭绝的话)。如果一个物种一分为二,而且这两个物种存活下来并继续分裂的话,我们将看到两个或更多个物种的演化过程。不同类之间的差别大到足以形成我们现在熟知的各个类别,比如哺乳类、鸟类。现存动物之间的巨大差异,比如甲壳虫和大象之间的区别,都源于几亿年前这些偶然又不起眼的分裂。生命树每次发展出新的分支,都会带来两种新的物种,一边一种:这些物种原本彼此相似,之后却开始各自独立演化。你可以想象一棵树,从远处看呈倒三角形或锥形,内部形状也不规整,如图所示:现在,你想象自己坐在这棵树顶端的一段树枝上,向下看去。你之所以在树的顶端,并不是因为你比其他的生物更高级,而是因为你目前还活着。你周围目前还存活在世的其他生物,距离你较近的是黑猩猩和猫之类的人类近亲;你水平扫过整片树顶时,会在离自己较远的地方看到那些与你关系较远的动物。当你从顶端俯视向树根看去,你会同时看到我们不同时期的祖先,近代的和更远古时期的都有。对于任何一对目前还存活着的动物(比如你和鸟,你和鱼,鸟和鱼),我们都可以沿着它们各自的演化分支往回追溯,直到追溯到它们共有的祖先。我们也许很快就能追溯到这个共同祖先,也许要更久。比如人类和黑猩猩这一对动物,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它们存在于万年前的共同祖先;而对于人类和甲虫这种彼此差异很大的动物组合,我们就需要追溯更久远才能找到它们共同的祖先。当你坐在树顶、穿过树枝观察你的远亲、近亲时,请再考虑一下另一群特别的动物,那些我们通常称为“智能”动物的家伙:它们有着硕大的大脑、复杂且灵活的行为。除了人类,它们之中当然也包括黑猩猩和海豚,还有猫狗。在演化树上,这些动物都距离你较近。从演化角度看,它们是与我们关系很近的近亲。如果我们按照正确的方法来寻找智能动物,鸟类也应该被算在其中。动物心理学过去几十年最重要的进展之一,就是意识到乌鸦和鹦鹉都很聪明。鸟类不是哺乳动物,但它们也是脊椎动物;因此,鸟类和我们的关系虽然不如黑猩猩那么近,也不算远。找到所有这些鸟类和哺乳类动物后,我们可以问这些问题:这些动物在演化谱系上最近的共同祖先是什么样的?它生活在什么时期?如果我们顺着演化树一路往下追溯,在这些分叉的交汇处,我们会发现什么样的生物?答案是,我们会发现一种蜥蜴般的动物。这种动物生活在大约3.2亿年前,比恐龙生活在地球上的年代更早一些。它有脊柱,体形适中,并且适应了陆地生活。这种动物的身体结构和我们相似,都有四肢、头和骨架。它四处移动,有着和我们相似的感官功能,还有一套发达的中枢神经系统。现在,让我们来寻找包括人类在内的智能动物和章鱼的共同祖先。要找到这种动物,我们需要在演化树上追溯得更远。当我们找到这种生活在大约6亿年前的动物时,会发现它就是那种我之前描述过的扁平蠕虫形生物。哺乳动物和章鱼的共同祖先所生活的年代,要比哺乳动物和鸟类的共同祖先再往前几乎一倍时间。在人类和章鱼的共同祖先还生活在地球上的年代,还没有能够在陆地上生存的生物,这种共同祖先周围体形最大的生物也许就是海绵和水母。假设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共同祖先,并且正在观察这次正在发生的演化分支。在一片混沌的海洋中(在海底或者水体间),我们观察着这种蠕虫形动物,看看数量繁多的它们如何生存、如何死亡,又如何繁殖。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它们有些和同伴分开,并因为积累下了很多偶然的变化而开始以不同的方式生存。最终,这些分离出来的蠕虫形动物的后代演化出了不同的身形。随着演化树上的树枝不断分叉,没过多久,我们的观察对象就不再是两组蠕虫形动物,而是演化树上两条庞大的分支。沿着这次海洋生物分支的其中一边再向前一步,我们就来到了演化树上人类所在的分支。这条分支会通向包括脊椎动物在内的很多动物;在脊椎动物内部,它会延伸到哺乳动物,最终抵达人类。分叉的另一边会通向种类繁多的无脊椎动物:比如蟹类、蜂类和它们的亲缘种,比如很多种蠕虫,再比如包括蛤蜊、牡蛎和蜗牛在内的软体动物。尽管这条分支没有囊括所有可以被称为“无脊椎动物”的动物,但确实涵盖了大多数我们熟知的无脊椎动物:比如蜘蛛、蜈蚣、扇贝和飞蛾。在这条囊括了大多数无脊椎动物的分支上,除了一些例外,大多数动物都有着较小的体形和神经系统。即使有些昆虫和蜘蛛有复杂的行动,尤其是社会行为,它们的神经系统仍然很小。这条分支上的动物大多如此,然而头足纲动物是个例外。头足纲属于软体动物门,所以它们与蛤蜊和蜗牛的亲缘关系较近。与后者不同的是,头足纲动物演化出了庞大的神经系统,还能有和其他无脊椎动物截然不同的行为。头足纲动物的演化路径完全独立于人类。相比于海洋中的其他无脊椎动物,能开展复杂心智活动的头足纲动物是个特例。鉴于我们和头足纲动物的最近共同祖先结构简单,而且在时间上距离得十分遥远,可以说在演化出庞大的大脑和复杂行为这方面,头足纲动物的演化是一场独立的实验。如果我们可以将头足纲动物当作有知觉系统的来建立交流,那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演化史,也不是因为我们有亲缘关系,而是因为动物在各自的演化过程中,曾经两次演化出心智。如果拿接触外星智能生命来类比我们和其他生物的交流,与头足纲动物的接触可能是最像的一种。推荐阅读(点击书封即可购买哦!)《章鱼的心灵》彼得·戈弗雷-史密斯著*颖译者后浪丨九州出版社做一只章鱼或乌贼是怎样的?动物是否能意识到自身感觉到的一切?完全不像人脑的大脑会如何看待世界?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