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是青少年最真实的一种生活方式,呈现出基于年龄要素而产生的差异文化的特点,因而,可将其视为一种当代青年亚文化。饭圈文化形成了“爱”的自组织结构,发挥出有限权力强制力,但其群体决策权、所有权、控制权旁落,娱乐资本主导地位没有改变。
因此,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孟威认为,要使饭圈文化步入主流文化,不仅需要拥有独特的话语表达和行为风格,还需具有吸纳形塑更广泛社会群体的理性、规则,以及实现共同价值目标的资源与能力。
1.粉丝参与性文化≠民主自然呈现
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不同粉丝群体的争斗不断升级,社交媒体更易形成偏见风靡的氛围,而不是创造出以对话、倾听为特征的民主环境。具体来说,从构成参与式民主的基本条件审视,强调决策参与;显示出平等性;对于公众具有发展的价值:使他们能够享有自由、锻炼能力、贯彻平等。饭圈成员在社交媒体中的相遇虽然能够通过集体的意趣共享内容,但这种参与性尚未匹配构成民主的基本要件。饭圈中大多数人无法参与到决策之中,而是被排除在决策过程之外。
2.饭圈自组织的结构功能与权力运作
饭圈系统层级鲜明,资本控制力强而隐蔽,形成了富有特色、运作有力的自组织结构——饭圈成员按照相互默契的规则,各尽其责协调行动,自动地发挥职能作用,共同提升了饭圈文化的影响力。饭圈自组织主要由核心层、管理层和基础层(饭圈)三部分构成。饭圈自组织的特点在于:目标明确;具有组织规则;特殊语言符号构成身份标志。饭圈组织所掌控的文化权力存在着双向性:对内表现为规则的强制性、主导性;对外表现为文化意识的对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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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饭圈”
一种亚文化的成长轨迹
饭圈是青少年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助力形成,以符号、文本为表现,由技术、观念、行为、态度构成的自成一体的生活体系。这种生活方式有其独特性,可归属“在一个大文化区域中那些具有独特文化特征的亚区域”,呈现出基于年龄要素而产生的差异文化的特点,因而,可将其视为一种当代青年亚文化。
饭圈雏形出现于20世纪80、90年代。像京剧票友一样痴迷于影视艺术、狂热崇拜和追逐影视明星的年轻人,在改革开放新时期被赋予“追星族”称谓。他们是娱乐文化的主体,也是海报、大头贴、文化衫等产品的消费主力。追星族以学生为主,行动带有自发性、个体化、分散化特点。
跨世纪兴起的选秀节目,为追星族重置了具有烟火气的名称——粉丝。在这一阶段,粉丝团队作用显现,粉丝团会有意识、有组织、有计划地策划活动为偶像站台,但活动大多局限于线下,其行为的利与弊引发了主流文化界的激烈争论,粉丝捧红“庸俗艺术”的观点颇具主导性。
粉丝群正式以合理合法姿态傲然于主流文化视野,得益于中国互联网普及20年之后。偶像养成类综艺节目爆红后,粉丝团拥有了一个更具亲和力的名字——饭圈。粉丝名称变了,行为范式亦展现出新特点,首先,群体的联系更为紧密。追星不再单打独斗,出现了明星后援会这一负责事务管理的新建制。其次,成员身份更具行为标识性:共同出资、打榜与反黑。最后,圈群活动自主性增强,追星与造星渐趋融合。
从语义上理解,“饭圈”是一个通俗化的集合性名词,“饭”即“粉丝”,“圈”增添了群体边界、区隔、限制的意涵。可以说,称呼的改变宣告了一个独立文化圈层的建立,表现出粉丝借力于互联网构建新的社会关系的能力。与此同时,显示出当代青年亚文化行为趋向的普遍性、大众化与合理化。
02饭圈文化认知的
相通性与局限
关于粉丝文化的认知,国内外的研究存在相通之处,主要集中于对抗性和创造力的揭示。一方面,国内学界注重对“娱乐至死”、信息茧房、群体性孤独等理论的阐释和验证,持续展现了研究的保守性;另一方面,反对“污名化”的声音明显增强。
角度和路径拓展固然呈现了对粉丝/饭圈渐进的认知,但过度集中于对抗性、创造性的意义发掘仍存在局限。直接针对饭圈文化议题的研究,论证逻辑常带有鲜明的二元对抗论色彩,一些结论标签化痕迹明显,尚未走出非此即彼的观点之争。
还原理性,对于一种文化的考察,更需深入其复杂性与发展性之中,不仅追溯其生成、流变的历史,也要理清其语义及所指涉概念内涵的变化,更重要的是,要将其置于社会宏观语境中考察其所处位置、依存关系,以及政治经济力量的作用,进而发现它对于社会共同体的价值,而这正是本研究的意旨所在。
03参与性文化中的
民主幻象
群体最广泛的互动造就了饭圈文化最显著的特征——参与性。参与性文化特质的揭示激发了学界对于民主的想象。粉丝参与性文化导致民主自然呈现的观点具有代表性却令人怀疑,一个基本的问题在于,它将生产与使用结合的技术可能性置换为社会改变的必然性。技术潜能如何激发人们主动地寻求社群认同和团结,进而形成一种新的民主的社会架构,尚缺乏令人信服的佐证。相反,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不同粉丝群体的争斗不断升级,如在明星各自饭圈“一边倒”的舆论大战之下,社交媒体更易形成偏见风靡的氛围,而不是创造出以对话、倾听为特征的民主环境。
从构成参与式民主的基本条件审视,第一,参与式民主强调决策参与,它包含在决策过程之中。第二,参与式民主需能够显示出平等性。个体需具有平等的内在价值,个体利益也要被平等地考虑。第三,参与式民主对于公众具有发展的价值:使他们能够享有自由、锻炼能力、贯彻平等。然而,分析饭圈成员在社交媒体中的相遇,他们虽然能够通过集体的意趣共享内容,但这种参与性尚未匹配构成民主的基本要件。
饭圈中大多数人无法参与到决策之中,而是被排除在决策过程之外。
其一,消费者身份和组织架构使他们无权进入或缺少进入决策过程的条件。饭圈文化的参与性发生于三个层面:生产、选择和传播,主要通过“微内容”的创造来实现。网民个性化的内容生产、挑选、创意构思,以及互动中意见的交织、汇流虽很有价值,但却属无偿付出的部分。大多数成员通过社交媒体和关系网络连接起了网民文化的创造性,但对他们而言,更多的是无条件地将创造合盘托出,既无经济利益回报,也缺少决策权利的获享。与此同时,他们还要自掏腰包打榜超话,为明星见面会、演唱会买单。
其二,这种参与是态度而非意愿的、有限的参与。表象上,饭圈成员可以引发话题、设计行动,以自己的意愿促进共识达成,但事实上,饭圈成员大多只是通过认同,表达对明星偶像的两种态度——要么拥护(偶像),要么反对(偶像竞争对手),明星最终以何种形象示人,决定权并不在他们,饭圈的意愿大多悬浮于辅助的参考层面,这构成饭圈文化参与难以全面落地的现实——人数与